亚洲/越南 - 时间总是盛于空间。圣座外交与越南给我们的启示

Victor Gaetan
一九六五至一九七五年的十年间，79 万到114 万越南军民死于战争，美军伤亡超过 5.8 万人。一九六三年至一九七三年间，美国向南越农村地区投掷了约 400 万吨破坏性凝固汽油弹、向老挝投掷了 200 万吨；向柬埔寨投掷了 50 万吨。相反，三年时间里，美国对朝鲜使用了 32,357 吨凝固汽油弹。一九四五年向日本投掷了16,500 吨凝固汽油弹。
罗马（信仰通讯社）—圣座和越南之间的关系是教宗方济各建设和平四大指导原则之一的绝佳范例：这一原则就是“时间总是盛于空间（《福音的喜乐》 222-223；《信德之光》57；《愿祢受赞颂》178 ；《爱的喜乐》3、261）。
乍一看，这条经验法则似乎含糊不清。然而，反思圣座与河内政府逐步建立信任的过程，我们就会发现这一建议是多么中肯且具有可操作性。这是梵蒂冈几个世纪以来秉持的外交政策，而方济各以一种国家、传教士和普通信众都能从中受益的方式来实践。
在处理与越南关系中，圣座与世俗强权政治之间的反差也显现出来。就在罗马接近河内的时候，华盛顿正在努力将越南纳入其轨道，主要的方式就是军售和新的“战略伙伴关系”。几乎同时进行，但目标却大相径庭。
积极的影响
去年七月，教宗在宗座大楼接见越南国家主席武文赏。圣座还与越南签署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自一九七五年以来首次允许教宗代表在越南常驻。
其带来的积极影响立竿见影：八月七日，越南国家主席武文赏首次拜会了位于胡志明市（前西贡）的越南天主教主教团所在地，感谢教会的慈善工作、防御疫情和传播人道主义信息。据当地媒体报道，除目前天主教会开办的幼儿园项目外，总统表示还将考虑允许教会开办教育机构。
尽管世界各地的一些越南神父对这一协议能否带来重大改善持怀疑态度，特别是在地方和农村地区。因为那里的信徒经常受到迫害，共产党官员也不允许修建圣堂，但梵蒂冈将立即拥有一个与政府对话的渠道。
罗马-河内签订的协议是基于数十年坚持不懈的无声外交。
建立信任的步骤
一九七五年，越南人民军夺取了西贡（当时的南越首都）政权并实现了国家统一。此后，从一九七六年到一九九O年，河内再也没有祝圣过司铎。但无神论并不能抹杀数百万虔诚天主教徒的信仰。一九八九年，教宗若望·保禄二世派遣圣座正义与和平委员会主席罗杰·埃切卡莱枢机访问河内，并确定了与河内政府合作的标准。
地方教会的团体和组织重新出现。一九九二年，圣母无染原罪孝女会在母会院内开办了一家小型诊所。当政府将征收的修道院归还给她们时，又扩大了诊所的规模。接下来的十四年里，梵蒂冈代表团约十二次访问越南。
二OO四年，时任圣座与各国关系部副秘书长的皮埃特罗·帕罗林蒙席率领梵蒂冈代表团访问越南。代表团得以访问了越南最大的教区春禄教区（当地30%以上的人口为天主教徒），也是三十年来的首次。得益于多年的讨论、以前的访问，特别是越南天主教会团体非常遵纪守法，政府充分相信天主教徒不是一股破坏稳定的力量。
而且，正如帕罗林主教当时告诉当地记者的，教会“只要求能够自由地履行其使命，为国家和人民服务”。一年后，政府批准了一项新的宗教法令，允许教会开展慈善活动。政府还同意扩大河内神学院的规模每年招收。
二O一O年，越南-圣座联合工作组就教宗任命非常驻越南代表达成共识，从而使双边关系仅次于完全得到承认。最后，政府还同意批准了一个遴选主教的计划，即允许当地主教与政府协商，编制一份三名候选人的名单提交给罗马，由罗马宣布主教的任命。但主要问题是，因为政府官员的失职和怠慢，有时会导致空缺的职位未能填补上。
时间推移情况好转
总体而言，圣座对越南开展的耐心外交取得了成效。教会中教友、圣召人数以及学校数量等方面继续增长。新圣堂不断落成，甚至在偏远的山区也不例外，资金主要来源是堂区教友们。
教会与越南最大的宗教团体佛教合作良好，特别是在照顾临终病患等慈善事业领域。与此同时，政治活动是平信徒的专有权：教友们继续举行示威游行、反对腐败、反对限制言论自由和环境管理不善。
在大约三十五年的时间里，我们看到的是圣座怎样与越南主教和司铎一起，并代表他们采取行动，通过对话一步一步地与一个充满敌意的政府建立了关系。这种对话并不是为了尽量缩小双方之间的分歧，而是找到了一些具体的谅解点。当方济各提倡“相遇文化”时，他提到了一个过程。通过这个过程，人们可以真诚地交流思想，在不丧失或隐藏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达成一致。
时光流转、关系发展。双方发现有着共同的目标。教宗方济各在《福音的喜乐》宗座劝谕中指出，“不必过于急功近利”。“把优先地位给予时间意味着重视过程的启动而不是拥有空间”（223）。
神学层面，教会加强了在这一方面的努力：通过启动和解进程，圣神可以介入促成这一进程的完成。这一经验既适用于个人生活，也适用于国际生活。
统治太空和出售武器
与此同时，非宗教性的政府倾向于在任何情况下都注重“占据空间”，因为他们一心只想着主宰局势。正如教宗方济各强调的，“把重点放在空间意味着会疯狂地试图把一切集中在当下，想尽办法去拥有权力和自我肯定的所有空间” （223）。
越南再次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范例。上个月，美国总统拜登访问河内，两国政府宣布建立新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据路透社和《华盛顿邮报》等主要媒体报道，美国希望向越南出售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武器，包括一支 F-16 战斗机编队，尽管越南约 80% 的军事武库来自俄罗斯。
为什么美国急于完成这笔巨额军售？目前，生产 F-16 战斗机的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正积压着大量订单。大多数专家认为，这是因为美国想打破越南与中国以及越南与俄罗斯之间的历史性关系。
洛克希德公司负责 F-16 和 F-22 项目的副总裁 OJ ·桑切斯给出了另一个原因。他在“航空、航天与网络”会议期间告诉《防务一号》网站，“我们正在进行今年启动的初期工作，然后将继续加大力度，到二O二五年底每个月交付四架战斗机”。
今年，洛克希德公司计划向不同客户交付6到8架新的 F-16。然后，“每年将逐步增加”，直至每年 48 架。今年 三月，洛克希德公司向巴林交付了首架新型 F-16 Block 70 战斗机，还在欧洲扩大其 F-16 基础设施。八月，洛克希德公司宣布在罗马尼亚开设 F-16 欧洲培训中心。目前，中心已有 17 架 F16 战斗机。
但这一战略忽略了河内遵循的防御立场。越南恪守其一九九八年宣布、二O一九年重申的“四不”政策。即不与任何国家结成军事同盟、不与任何国家结盟对抗第三国、不在其领土上建立外国军事基地、不在国际关系中使用武力。
新加坡东南亚研究所（ISEAS）研究员伊恩·斯托里日前对《纽约时报》表示，“我认为，在某些方面，美国对越南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完全了解越南与中国的关系有多微妙、与俄罗斯的关系有多深。如果误解了这些方面，美国可能会受伤的”。
时间揭示秘密
尊重时间的另一个好处是，我们最终会了解到一些能够改变我们对现实看法的事情。而往往是新的信息，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一九九五年，美国与越南重新建立外交关系。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越战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位越南司铎提出了一个说法：“我不能责怪美国，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为了与中国的外交，他们牺牲了越南”。的确，一九七二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对北京进行了历史性访问。三年后，美国放弃了越南。但是，令人吃惊的新研究解释了美国是如何在地缘政治转变之前就犯下致命错误的。
更加不可思议的解密是，美国是如何帮助后来被暗杀的天主教徒总统吴廷琰及其弟弟吴廷儒掌权的。
吴廷琰是一名天主教徒，他的家族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从北越迁往南越。他反对共产主义和法国殖民主义、尊重佛教，认为佛教有可能重振越南人的身份认同，特别是在越南国内，反对共产主义宣传。
二O一五年出版的杰弗里·肖推出的新书《失落的天命：美国对越南总统吴廷琰的背叛》令人大开眼界。耶稣会会士、学者詹姆斯·沙尔神父为这本由伊格内修斯出版社出版的新书作序。书中回顾了吴廷琰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访问美国的两年时间里是如何在玛利诺会受到款待的。一位美国枢机主教，把他介绍给了国内政治精英们阶层。
一九五五年，在华盛顿的帮助下，吴廷琰成为越南总统。然而，正如作者所介绍的，“美国政府所赏识的吴廷琰的品质，恰恰在后来令他们与吴廷琰发生了冲突”。
作为一名前行政长官，吴廷琰对乡村生活了如指掌。他知道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在他的国家根深蒂固，因此，他在消除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时非常强硬。与此同时，肯尼迪政府却要求他“更加民主”。当他反对美国扩大在越南的军事存在、担心丧失主权时，美国就以书中所说的可怕方式暗杀了他和他的弟弟。
美国杀害了连共产党领导人胡志明都尊敬的吴廷琰，无疑是自掘坟墓。杰弗里·肖令人信服地指出，一旦吴廷琰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打败共产主义了。
获悉吴廷琰被暗杀的消息后，胡志明表示，“我很难相信美国人如此愚蠢”。
北越政治领导人还指出，“政变的后果将与美帝国主义的算计背道而驰”。并强调，“吴廷琰是最强硬抵抗人民和共产主义的人之一”。
历史不断重演
一个非宗教性的世俗大国只关心短期分析和主导空间，继续使用和管理军事竞争以及政治干预主义，而不是对话和外交。
让我们祈祷，使各种计算能够开始从更长远的角度出发，包括更多的反思、包括对和平的尊重。
（Agenzia Fides 24/10/2023）

分享: